随心所欲的平淡片段。借用了最近的台风天气做背景。
黄少天跳进屋来说:“喻文州别怕!我陪着你!”接着问,“你怕不怕?”
喻文州借合上窗的功夫犹豫了一下,诚实而扫兴地道:“不怕。”
不但不怕,他还发觉黄少天直在门口打转,进两步退三步,仿佛这屋里有什么东西,实在是难以落脚。
伴着一声落雷,喻文州把窗帘拉上了。
黄少天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,滑到椅上坐了。
黄少天来回按喻文州台灯开关:“还不睡。所有电脑电源不是都切了吗,藏了什么好玩的?”
“也没什么……平板就在你手边,我给扣过来了。看到吗?”
喻文州去把大灯一关,不用提醒,黄少天立刻停手。桌前稳稳亮起一面光源。
黄少天说:“好哇,你故意的!”
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做什么?”
“我做什么了?”
黄少天说:“我怕黑啊,非要我说?”
喻文州就不说话了,趴到桌上,脸半埋在手臂里。黄少天也不看他,抄起平板按了一通,然后说:“你总不换密码,最后谁都知道了。”
“不想换。”喻文州说。
他盯着不知何处出神,可能是在看台灯,也可能是在看灯背后的黄少天。
“以后一直都不换?”
“也不一定。”喻文州说。
于是黄少天也不说话了。
黄少天不说话,喻文州趴了一会,满耳风雨声。
于是他说:“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”
黄少天说:“这什么意思。”
喻文州想想,脸埋在手臂里笑了。
黄少天有点恼羞成怒:“我也学过的好吧!我是说,你怎么,我怎么,我……你说这个做什么!”
喻文州说:“还没问过你,为什么叫夜雨声烦呢?”
黄少天面无表情道:“其实最早是要叫烈焰火神的,然而……”
喻文州今天任督二脉打通了似的,“埋头苦笑”,笑得止不住。
“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笑过后他说。仍枕在手臂上。他也有这样放松的时候。
“其实本来呢,我准备把索克萨尔改名叫做——昼……雨初歇。”
“你敢!”黄少天把自己结结实实拍在了桌上,和喻文州鼻尖对鼻尖,威势十足。
“不对,你骗我呢,这破名字也是你顺口编的吧!”他又说。
喻文州再次把脸埋进手臂里。
黄少天无语看他,后来也笑了:
“什么嘛。”他说。
喻文州笑过之后显得很快活,枕着手臂打量黄少天。黄少天也趴着没动,说:“你这变得挺快,又高兴什么呢?刚才我还以为你已经困了。”
喻文州摇摇头,笑吟吟。
黄少天也不自觉地有点笑意,戳了戳喻文州说:“哎,我那烈焰火神可是真的。你这样不好吧,不还我点什么?”
喻文州想了想说:“其实我最喜欢PVE。”
“扯。连解密游戏都困你超不过20分钟。”
“那……其实我喜欢唱《红日》。”
“胡说。上回在KTV你不是还说第一次现场听吗。”
“其实我很相信缘分。”喻文州说,“在公告里我第一次看到你的名字。黄少天,喻文州,排在一起,生日差整半年。没想到有这么巧的事。那时我就想,我们以后要做朋友……”
“这也太假了吧!”
喻文州不说话了,皱眉给黄少天三秒悔过时间。对方无应答,他抬手关了台灯。
“哦呦呦呦!!!”下一秒屋子伴随着嘹亮的歌声再度亮起来,“朋友啊朋友!你可曾想起了我~?在你关灯的时候~……”
喻文州这才把手松开。
黄少天也撤了护着开关的手,揉着手背道:“怎么这么凉?”
喻文州身子一动,黄少天立马扑到开关上,呈舍生取义状。却原来是虚晃一枪。
喻文州笑出了声。
“好啊,你这个人……”黄少天也笑了,一边笑,一边又不敢离开台灯。就这么一手按开关一手按喻文州姿态诡异地说,“我发现你还挺坏的。”
“我也发现一件事,”喻文州说,“这能算成我的份,说完就过关吗?”
“我好像知道你要说什么,”黄少天看着他的眼睛说,“没关系,你先说说看。”
喻文州说:“我发现,人生总有些没办法的事。”
黄少天看起来松了一口气,又有点不服气,说:“那不一定。像我就不会。只要还有一点可能,我就要朝着冠军去。”
“不是说这个。”喻文州声音模糊了一些,他又枕回手臂上,“之前我想,队友只能是队友。后来我想,男孩总归是男孩,然而……”
黄少天跟着他的声线挑高眉头,这一刻恰好接上:“然而?”
“其实你喜欢我。”喻文州说。
黄少天笑了一声。
“不行,不过关,over。”他说,“你看,喻文州,大风大雨大半夜的我不睡觉也要跑过来和你说话,你说这是秘密。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啊。”
“其实我喜欢你。”
“这也不是秘密。”黄少天说,“我知道。刚才我就说了,只要还有一点可能……你看,我就过来了。”
喻文州说:“你不知道。每次我一想起你,你就跳进门来。我只好在心里想,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……真的。”
“每次?确定有这么巧?我怎么觉得你是又编个故事逗我玩呢。”
“你还可以觉得,这是因为我总想起你。就算刚看着你回房间去。”
黄少天愣了,和喻文州面对面趴了一会,问:“以后你会一直这样吗?”
“不一定。”喻文州稍一犹豫,再次诚实而扫兴地答道。
黄少天用力搓了搓脸,低下头。平板已经灭了,他把它摁亮,输入0810,解锁。
喻文州平板的密码是黄少天的生日。他从没有广而告之,然而常年地不换,最后所有人都知道了。
黄少天熟练地退出云笔记。除了署名“战队”的部分,喻文州平板里几乎就没什么东西占内存了。有几款游戏,都是杀时间类,什么大家来找茬啊家庭消消乐啊乒乓世界啊,点开来平板界面会被等分为相对着的两块,适合两个人隔个桌角对坐着玩。不近不远。
就像现在。就像从现在回溯开去的数以百计的晚上。一个人所拥有的最好的时间,在此无声无息地溜走了。
“那就只说现在的事。”黄少天说,“不想试试吗?我还不错啊。”
喻文州的表情告诉他:说不想是假的。
喻文州站起来,黄少天也站起来,两个人差不多高,刚好就凑成一个方便接吻的高度。黄少天像模像样地扯开喻文州的领子,然后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。
说到底他今年才18岁,装得再像还是生手。
喻文州也差不多,他的问题是太小心了,轻轻地吮糖似的亲吻,弄得黄少天一阵阵作痒。作痒就想笑,边笑边想“拿舌头狂甩对方嘴唇”。他是做不好,喻文州现在看来是做不到。
喻文州骗人是一把好手,唯有在谈喜欢的时候很诚实,一诚实就扫兴。他不深切地吻,并无想睡的表示,连确定的答案都不给。往坏里说,客观冷静得那是一塌糊涂,简直不像是来谈感情的。往好里说,也可能是真动心了,因此步步珍重。
黄少天这边就简单多了。反馈不算正面,奈何这个人他很喜欢。
话还是喻文州说的:人生总有些没办法的事啊。
台灯被关掉了,不说也知道是谁干的。黄少天还来不及感受黑暗就被轻轻推上了床。床头一沉,另一个人也躺了上来。平板弱光源在两人面前一晃,黄少天好险是刹住了嘴,差点叫出一声“鬼啊”。
可看来喻文州不是这么想得。
喻文州看过黄少天的脸,放心地关了平板,顺手捏了他的睡衣说:“你穿得少,不冷吗?”
“比你稍微强点。还是你体温本来就低,刚抱你的时候感觉好像是比一般人低一点。”
黄少天忍不住要占一点口头便宜。
“是这样。”喻文州把两人裹进一床被里。
“就这样了?”黄少天问。
喻文州先是没回答,用力搂了搂他,说:“之后也可以我去你那里。其实台风天如果伴着刮风打雷下雨,我还挺怕的。”
“少来了,你又骗人。”黄少天边说着,边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呵欠,“唉,骗子,晚安。”
喻文州说:“晚安。”
END